□ 本报驻俄罗斯记者 史天昊
　　
　　随着俄美关系出现转暖态势，舆论开始热议西方企业重返俄罗斯市场的可能性。俄罗斯政府对此持开放态度，已开始讨论允许外国企业恢复在俄运营的条件，同时明确表示将优先保障本国企业利益。
　　分析人士认为，尽管局势看似缓和，但美西方对俄制裁仍未完全解除。鉴于当下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以及各国法规政策的约束，西方企业“回归”俄罗斯之路恐难言顺利。
西方企业“回归”意向渐显现
　　今年以来，俄美关系出现一定改善迹象。美国和俄罗斯就调停俄乌冲突举行了多轮高级别会谈，随后又重启恢复俄美关系、开展多方面合作等议题，这让俄国内外迅速捕捉到了“积极信号”。在这一背景下，一些曾经因俄乌冲突而撤出俄罗斯市场的西方企业，如今纷纷寻找重返俄罗斯的路径。
　　3月27日，意大利阿里斯顿热能集团宣布，由于俄方解除对阿里斯顿俄罗斯子公司临时管理措施，该公司重新获得在俄运营权，从而恢复在俄业务。阿里斯顿热能集团成为首家公开宣布重返俄市场的西方企业。另有报道称，拥有Zara、马西莫·杜蒂等多个知名服装品牌的西班牙盈迪德公司也在为重返俄罗斯市场做准备。
　　还有预测称，2025年约350个西方品牌将重返俄罗斯市场，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两大饮料巨头首当其冲。随着美国列出优先接入SWIFT系统的俄罗斯银行名单，Visa、MasterCard这两大支付巨头也准备回归俄罗斯市场。
　　负责对外投资和经济合作事务的俄总统特别代表德米特里耶夫近日指出，美国公司对重返俄罗斯表现出兴趣。“即使是美国最保守的人，当你问他们为什么我们不应该开展一些联合项目时，他们也会思考后说，为什么不呢？也就是说，我们正在用投资和经济项目的‘破冰船’来打破拜登政府制造的‘坚冰’。”
　　据了解，逾千家西方企业于2022年起退出俄罗斯。不过，一些大型西方企业退出时，虽然转让了其在俄业务，但保留了回购权。据俄媒报道，世界百强企业中至少有18家保留回购在俄资产权利。例如，法国雷诺出售伏尔加汽车厂时保留6年内以约定价格买回的权利。
俄政府为“回归”企业设条件
　　面对国际舆论热议西方企业重返俄市场的可能性，俄政府持开放态度，但强调将尽一切可能保障本国企业利益。
　　今年3月，俄总统普京在俄罗斯工业家与企业家联盟大会上要求政府制定机制，规范那些2022年后离开的外国公司重新进入俄市场的程序。他指出，一些公司当初以折扣价抛售资产离开，“不应允许他们回来时再用同样低价买回”。
　　换言之，俄政府将为准备“回归”的西方企业设置条件，以维护国内企业在市场中的优先地位。
　　据俄媒报道，俄政府正制定具体的前提条件清单。俄财政部副部长切别斯科夫4月透露，已起草外国公司“回归”的条件草案，并将与各部门协商。俄总理米舒斯京3月也宣布将成立专门委员会，对每一家意欲“回归”的企业进行个案审议，后者必须获得委员会正面结论才能重启业务。俄第一副总理曼图罗夫称，只有俄罗斯感兴趣的公司才能重返市场。俄工业和贸易部部长阿里汉诺夫也警告，俄并非“张开双臂等待”这些离开的外国公司。
　　俄媒透露，外国公司“回归”的前提条件可能包括多个要求，一是承诺在一定期限内将本地化生产达到规定比例，这意味着西方公司需将供应链、制造环节更多地设在俄罗斯；二是要求建立研发中心、转让关键技术，并对研发投资设定考核指标，借此推动俄自身产业升级；三是要求与目前接手其资产的俄方股东或俄国有企业成立合资公司共同经营，从而确保西方企业非独资方式运作。
　　俄政府传递的信号还包括防止外国公司短期套利后离开。普京强调，“回归”机制需包含对外国企业“诚信经营”的担保，以防其将来再度突然退出。这表明俄将采取法律或经济手段，确保这些公司在俄长期稳定运营。
　　同时，“回归”的外国公司在某些市场领域可能受限，例如不得参与政府采购或高科技项目等，以保护本土企业利益。俄媒援引俄官员观点称，曾服务于政府部门或高科技领域的西方企业，将是“回归”中“最复杂的部分”。
“大步重返”可能性微乎其微
　　近期以来，有关西方企业准备重返俄罗斯市场的说法广泛传播。俄分析人士认为，日用消费品和零售领域是最有可能率先恢复在俄业务的行业，因为这些领域涉及民生且制裁限制较少。
　　俄国家杜马议员德米特里耶娃在接受俄媒采访时说，保留回购权的外国企业将率先恢复在俄业务。她形容称，最先返回俄罗斯的将是那些“离开一半”“留下半扇门”的企业。
　　然而，即便是保留回购权的西方企业，要想重返俄罗斯市场也十分困难。在西方企业离开的三年里，俄罗斯市场已发生极大变化。俄政府迅速推动的“进口替代”政策，使得大量市场空白被本国企业以及友好国家企业占据。例如，麦当劳、星巴克等被迅速替代为俄本土连锁企业“只有美味”和“星咖啡”。知名服装和零售品牌也出现了俄罗斯本土替代品。这些新品牌不仅接管了原有的店铺、员工、供应链等，还逐步培育了自己的消费者群体。
　　目前，大部分替代品牌在俄经营良好，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俄消费者对西方品牌的依赖。西方品牌在俄的不可替代性急剧下降，致使一些西方企业即使想“回归”，也面临重新赢得消费者的问题。
　　俄工业家和企业家联盟主席绍欣明确表示，“俄罗斯公司已经成功占据很多空缺的市场，我们不会把它们拱手让给‘回归’者”。因此，对于大多数西方企业来说，“大步重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与俄商业往来能否“小幅松动”，仍需静待俄当局释放明确的政治信号。
　　此外，美西方对俄制裁仍未解除，这成为西方企业短期内重返俄罗斯市场的一大阻碍。俄罗斯特许经营领域咨询机构Franshiza公司主管罗日杰斯特文斯卡亚说，应注意西方国家解除制裁问题尚未提上日程，且解除制裁的过程可能持续很长时间。在俄罗斯仍受西方国家制裁的环境下，外国企业重新进入俄罗斯市场将面临“成本昂贵且过程漫长”问题，同时需要解决支付问题和改善物流条件。
　　综上所述，西方企业虽有“回归”俄罗斯市场的意愿，但在美西方制裁未解除、市场格局改变以及诸多细节问题有待解决的情况下，其“回归”之路将充满挑战。